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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老花镜

作者:焦丽霞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18-07-17 星期二

    娟是我们单位的档案管理员,也是和我一起成长的初中同学。她工作一向积极认真,连年被评为市级档案管理工作先进个人,而且她人长得也很好看,文采相当好。

    还记得上初中那会,她的文章就常常被老师当作模范作文在课堂上进行讲解。每次去她家,我都会看到一副眼镜静静地躺在她家的茶几上,一尘不染。那是一副很普通的眼镜,黑色的框子,细长的镜腿,沾满岁月的痕迹,没有一点生气。

    有一次,我去找她时,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副眼镜,眼圈红红的。问及原因,她开始娓娓道来:“这副眼镜是我母亲来到我家以后买的。我母亲很少来我家。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家要搬到新房子里去,我母亲还是不会过来的。她一直放心不下家中上了年龄的奶奶、父亲和上小学的侄子。我曾多次让她来我这看看,她都没答应过。到我搬家那天,她终于来了,穿着一件褐色的毛衣外套,清瘦的脸上挂满了慈爱的表情,让我的心情格外明媚。搬家那天特别混乱,家里东西装了好几车,母亲忙前忙后,眼角流着汗,跑前跑后帮助我们。搬家后,我们工作一直很忙,顾不得收拾家里。母亲接过这个‘重任’,悉心帮我收拾家中里里外外,每天还帮我接送正上学前班的女儿。一次,母亲打算为她的外孙女缝制棉衣,拿起针的时候,她却犯了难,因为眼睛看不清楚,她的老花镜也不在身边。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我心中一直活得优雅精致的母亲真的老了,没有老花镜,她竟然连一根针都把不准。”

    “‘我自己去买一副老花镜吧。’母亲说着。一次,在送孩子到学校后,她一个人转到新华书店买了副眼镜,就是如今我手上这副。有了老花镜,母亲又忙了起来,她帮我女儿缝了好几件棉衣。在我家待的时间不长,母亲总念叨着要回家,她心头上搁的事太多了,怕家里奶奶牵挂,怕父亲照顾不好自己,又怕小侄子调皮。我劝慰母亲不要想那么多了,但母亲总是坐立不安。那天我休假,本来早上已经跟母亲说好,中午要带她出去玩,结果吃过早饭后,母亲给我女儿缝好最后一件棉衣后,就坚持要回家。虽然我再三劝阻,但母亲拿定了主意,我也只能作罢。送母亲坐上车后,透过车窗,母亲笑意盈盈的脸庞充满慈爱,随着列车渐渐离去,我始终难以想象那会是我与母亲的最后一面。半个月后,母亲去了,消逝在深春飞花处。当我来到她的坟头,才体会到那种千言万语想与她说却再也不能的遗憾,这件事成为我心中永久的痛。”

    “母亲这副眼镜我已存放了16个年头,每年春天,我都会拿出来进行晾晒,每抚摸一次镜片,我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想起母亲细心缝制棉衣的样子。至今,想起那个春天,我都会不由自主流出眼泪。母亲的笑脸早已定格在我的心头,总会不时地拨动我心底那根思念的琴弦。”

    娟擦擦眼泪,平静地笑笑,接着说:“我整理过许许多多档案资料,但这副眼镜却是分量最重的,档号是520MW-SW2001-01-01,保管期限为永久,我爱我的母亲。”

    再去她家时,那副眼镜已不在原处,娟说她存起来了,我知道那副眼镜不仅被她放入了档案盒,也被她永久地存在了心里。知道她的故事后,让我内心泛起无数波澜。这副不起眼的老花镜似乎在不经意间告诫我们,尽孝要及时,趁着父母还在身旁,要努力孝敬他们,一旦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那些未曾尽过的孝道,终究会成为人生中永久的遗憾。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8年7月12日 总第3244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王亚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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