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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小平车

作者:牛润科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18-11-28 星期三

    不久前,我回到乡下老宅,看着院子里那辆早已散架的小平车,不禁想起它的辉煌过去。

    以前总听母亲讲,父亲年轻的时候是我们村里有名的“车把式”。

    有一次,父亲赶着毛驴拉的小平车,给县城蔬菜公司运送小香瓜。在返家途中,他遇上邻村的一对母女,她们正在火辣辣的太阳下艰难地走着。父亲停下车来,笑着说捎带她们母女俩一程。姑娘的母亲看着这个赶车的小伙子挺热心的,就和女儿坐上了小平车。走了一会儿后,母女俩异口同声地说:“是啥呀?咋这么香呢!”父亲笑说:“当然香了,是灯笼红小香瓜呗!”说话间隙,父亲就从身边的破麻袋里摸出两个小香瓜,用雪白的毛巾擦干净后掰开,笑嘻嘻地递给了满头大汗的母女俩:“吃吧!快解解渴。”见姑娘不好意思吃,姑娘的母亲就说:“一看这小伙子就是诚心请咱们吃的,就别作假了。”临别时,姑娘的母亲笑嘻嘻地说:“小伙子,婶就是路旁边这个村子里的,紧靠村边的那户大瓦房院子就是我家。记住,院门口有棵大槐树。下次路过时,你一定要来婶家里坐坐,婶给你做油炸糕吃。”一听说给小伙子吃油炸糕,姑娘的脸儿“刷”地红了,说:“娘,你看你……”因为在我们家乡有个风俗习惯,只有丈母娘相中了姑爷后,才会给姑爷做油炸糕吃。后来,父亲真的赶着他的小平车,在唢呐声和鞭炮声中,把那个曾经坐在他的小平车上、吃着沙甜的灯笼红小香瓜的姑娘娶回家中,而那个俊姑娘就是我的母亲。

    可以说,我是在父亲赶的小平车上、听父母唱着山西民歌长大的。让我最难忘的是,每年从县城里赶三月三庙会返家的路上,我左手拎着一串炸麻叶儿,右手拎着一串油炸糖腰子,两个小兜里装着满满的麻片,那个高兴劲儿真是无法形容。

    记得有一年,生产队队长让父亲赶着小平车,拉上村里的几个小伙子去参加邻村的挠羊赛。比赛当天的后半夜,村里的几个小伙子相继败下阵来,带队的生产队队长急得对父亲说:“要不你上场试试吧!”父亲说:“别急。”一直等到天快亮,保羊的上场后,父亲才上场,只见他勾、绞、挑、别的招数应用自如,竟然把保羊的高手给绊倒了,父亲“一鸣惊人”地扛走了羊,成为新的挠羊汉。

    这辆小平车陪着父亲从20世纪70年代一路走来,尽管它的轮胎不知换了多少次,可是它的两根榆木辕挑仿佛越拉越硬。为此,父亲经常得意地说:“那两根辕挑就像是我的两条腿。”在那个年代,这辆不平凡的小平车和父亲紧紧绑在一起,经常披红挂彩,不知获过多少次奖励。可以说,这辆小平车和父亲一起,已成为当年村里的一道运输“美景”。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父亲第一个申请提出想要那辆小平车。

    几十年过去了,当我看到这辆小平车,想起它曾经的丰富“历史”时,我的双眼总是不由地湿润起来。那天,我心情沉重地把那辆散了架的小平车带到父母的坟前烧了,还是物归原主,给天堂里的父母送去点念想吧!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8年11月22日 总第3300期 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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