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是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之一。《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暑，热也，就热之中分为大小，月初为小，月中为大，今则热气犹大也。”热在“三伏”，大暑一般处在中伏阶段。古往今来，为了能在炎炎夏日中辟得一份清凉舒爽，人们会举行许多消暑活动。在清代，无论皇室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有各自的消暑方法。
冰块盛宴最难得
大暑节气正值中国一年中日照时间最长、气温最高的时候，想要在酷热中降温解暑，寒冰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可古代并没有制冰设备，那清宫夏日里的冰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还要从宫中未雨绸缪冬藏夏用的传统说起。
清制，每年冬天朝廷都会派人从紫禁城护城河等地方开凿取冰，裁成宽厚一尺五寸见方的冰块，贮藏在紫禁城内隆宗门外、景山西门外、德胜门外、正阳门外等处的冰窖、土窖中，最多可贮藏20多万块冰。冰块从来年仲夏开始供应，由工部负责发放。宫中用冰，多是装进木面锡里的原始“冰箱”中。除了各宫，冰块还会赐给膳房、庙坛祭祀、各部院衙门，但数量都有明确的规定，需凭冰票自行领取。
这种赐冰的传统并非清代所创，早在明代就有记载，《燕京岁时记》中写道：“前明于立夏日启冰赐文武大臣。编氓卖者，手二铜盏叠之，其声嗑嗑，曰冰盏。是物今尚有之，清泠可听，亦太平之音响也。”而在《御定月令辑要》中，还记载了一种源自唐代的消暑方法——制作冰山，即让工匠们将大冰块雕琢成冰山状，在周围设宴，“客虽酒酣，而各有寒色，亦有思挟纩者”，觥筹交错间别有一番滋味。
老百姓们偶尔也能享受到皇家赐予的清凉，内城九门会在天气炎热时特设冰水暑汤处。据乾隆八年（1743）上谕档记载，这年夏天比往年要炎热许多，乾隆帝担心街市上受着暑热的百姓们，于是谕令拨银一万两，预备充足的冰水药物为他们解暑降温。
换衣赏荷度苦夏
冰块毕竟难得，好在消暑降温还有其他方式。对于皇室来说，主要是开辟专门的避暑场所。从康熙帝开始，避暑山庄、圆明园、颐和园等都会作为皇家的消夏场所。而对官员来说，每年六月“换葛纱”的传统也可以让他们清凉不少。根据清代衣冠定制，从暑伏日开始到处暑，百官都可换上万丝帽和黄葛纱袍，“纱衣始于实地纱、芝麻地纱、亮纱、蓝葛纱、黄葛纱，时至三伏矣；穿葛纱，冠用万丝帽，是以细生葛组成者，色深黄”。对于百姓来说，赏莲也不失为消夏的妙法。清代，地安门外以西一带的荷花最盛，从太液池到积水潭，到处都是盛开的荷花。每到花开时节，“绿柳垂丝，红衣腻粉，花光人面，掩映迷离，直不知人之为人花之为花矣”。岸边的柳槐随风摇曳，大片树荫铺洒在地上，人们“结侣携觞，酌酒赏花，徧集其下”。
夏日里，有些动物也能享受降温避暑的优待。三伏日时，上驷院的官员们会在积水潭池中为马匹洗浴，而骡子、猫、狗等动物，被安排在河中沐浴解暑。宫中的新宠大象则在銮仪卫驯象所象倌们的引导下，在出宣武门西侧悬门的河水中洗浴，路过的人们纷纷在河两岸驻足观看这一稀罕的场景。
食饮瓜果驱暑热
天热的时候，食欲会有所减弱，人们喜欢吃些清淡爽口的食物。清代，在大暑至处暑两节气之间，瓜园会给皇太后、皇上、各宫妃嫔呈上西瓜。瓜园是内务府及八旗王公等府所属庄园的一种，具体分为香瓜园、西瓜园。每个瓜园有瓜园头一人，负责组织壮丁进行瓜菜生产，瓜成熟后由菜库征收。雍正五年（1727）时，宫中又增设西瓜园4所和2所，分别种植旱地瓜和云南西瓜，各所每年都要上交指定数量的西瓜。由于受气候条件等影响，进呈西瓜的品质并不稳定。嘉庆二十四年（1819）七月，因为进呈的西瓜“过生、无有口味”，内管领等菜库管值人员被责备“预备西瓜理宜详加拣择，乃于所进西瓜过生无味实属办理不善”，遭到了职降一级并罚俸的处理。
古语云：“盛暑食饮，最喜清新。是以公子调冰，佳人雪藕。”清热凉血的莲藕是夏日人们喜爱的食材。宫中奉宸苑内种植的莲藕，在“雨水调匀、荷苗畅旺”时，除供应宫中外，还能卖不少钱两。而北京城里种植的莲藕主要分为两种：在内河生长的莲藕“嫩而鲜，宜承露，食之益寿”；在外河生长的莲藕“坚而实，宜干用”。不论哪里种植的莲藕，都以白莲为上品，不仅可以直接食用，晒干后食用更佳。除此之外，夏天还有鲜菱、芡实、茨菇、桃仁等节气物产。其中，莲藕、芡实、鲜菱以凉水河出产为最好，用冰块凉后下酒，鲜美无比，似乎苦夏也多了一丝清甜。
“天人合一”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精神追求，二十四节气恰恰反映了古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之道。“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几百年前，清宫内外的人们就这样在最为炎热的大暑时节，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清凉舒畅。
清乾隆八年（1743），乾隆帝拨银为往来百姓解暑降温的上谕。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9年7月19日 总第 3401期 第二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