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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台情缘

作者:沈慧瑛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19-10-22 星期二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彼此能成为朋友、同事、同学……无不源于一个“缘”字,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决定了一个人诸多的社会关系与社会角色。当年大学毕业分配,我有多个选择,最后选择了档案馆;踏上工作岗位后,抄写历史档案卡片,一抄就是三年。因为这个选择,让我缔结了一世兰台缘。

    我常想,缘分是命中注定的。有时,彼此相识多年,却觉得内心的距离似有千山万水之遥,而有时与对方才相识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这就是缘分的作用。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接待社会各界人士,有幸与一些人成为朋友。很多年前,南京大学朱红老师来查阅其母陆兰秀的档案,我们周到热情的服务令她对“神秘”的档案工作产生好感。从此,我们经常通电话,她偶尔到苏州来办事,大家见个面,没有任何功利性。因工作关系结下友谊,而这份友谊又延伸到工作,她热心地为我们征集名人档案牵线搭桥。

    去年初秋,我利用在南京开会的间隙和朱老师相见,将我的一本文集送给她。此书收录了《司前街监狱的前世今生》一文,其中提到陆兰秀在司前街监狱度过的最后岁月。当我给她看有关她母亲的那部分内容时,一翻就翻到那一页,书签也正好夹在那里。我惊呆了,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真有点不可思议,或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与朱老师恬静、谦和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方西峰老师,有着典型的北方人直率、豪放的个性,曾随其父在苏州生活过。方老师自称“草根作家”,退休后出版了3本书。10年前,她打电话来,想查阅其父在苏州的相关资料,负责接待的同志答复说没有,我隐隐约约听到对话,从办公室出来时,他们已挂断电话。几经周折,我终于与旅居新加坡的方老师取得联系,提供给她不少档案资料及报刊上有关河南大学的报道,为其撰写《国立河南大学之命运》提供了重要依据。方老师是性情中人,不远万里从新加坡寄来她亲手采摘的一袋南国红豆。后来我又陪她寻访当年在苏州的旧居,听她吟唱苏州的儿歌。从苏州开始,她又到南京、西安等地查阅资料,历时10个寒暑,几易其稿,《国立河南大学之命运》一书终于定稿。此书客观地描写了河南大学从辉煌走向衰落的过程,反映了一代学子的爱国之情,并以大量的史实证明河南大学南迁苏州的原因。几年后的元宵节,我赴京征集档案,与方老师再次相逢,窗外飘着雪花,屋内暖流涌动,我吃着方老师做的元宵,与她聊着到京后的收获。她又拿出最后的一袋红豆相赠,长在南国的红豆,因档案这根红线,把我和方老师联结在了一起。

    因为方老师的关系,我认识了在苏州的河南大学校友们,其中的杨泽海老师,早年加入中共地下党,同河南大学师生一道高举“光明来临”横幅的镜头出现在解放苏州的纪录片中。新中国成立后,杨老师长期在苏州从事教育工作。2010年的一个夏日,接到杨老师的电话,说要来看我,因为天热,且他是长者,我婉言谢绝并诚恳地表示等我有空就去拜访他。谁料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了,执意送我一罐龙井茶。我真切感到什么叫“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老人家的一番好意。2011年,杨老师过世,留下了他耗尽心血主编的《河南大学1948—1949年实录》,这是一部河南大学校友们的集体回忆录,方老师遵从杨老师的遗命,花了一年的时间进行校订。此书与《国立河南大学之命运》成为姐妹篇,可以相互佐证。在杨家吊唁时,看到杨老师的遗照,不由让我想起他送我龙井茶时的情景,想起他与校友们为还原历史真相而查找档案的情景。档案告诉后人,这批爱国青年留在姑苏,留在学校,是为了迎接新中国的诞生。

    傅斯年曾说“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写历史文章最重要的是有充足的档案史料作依据。朱老师为母亲而来,方老师为父亲而来,而杨老师则为他们这代人而来,他们共同的目的是为了还原历史真相。我还遇到许多素昧平生的查档者,他们或为查找独生子女证,或为查找工龄证明,或为编史修志,档案让我和他们结识,出现交集,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如果当初我选择其他工作,那么我的人生道路或许是另一番光景,但我选择了档案馆,这就是缘分。今生有缘,缘在档案,认识你,认识他……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9年10月21日 总第3439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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