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我还在被窝里，就被堂姐的电话叫醒，让我赶紧回家帮母亲腌酸菜。我才突然想起，时令已至，又到了腌酸菜的季节。
腌酸菜就是将胡萝卜、白萝卜、白菜、包菜、辣椒、芹菜等各种蔬菜，放上盐，进行发酵。一个星期后，蔬菜就会发生神奇的质变，变成一种色泽金黄、酸脆可口且更耐储存的酸菜。这种酸菜是乡下人每天离不开的下饭菜，是男人的下酒菜，是吃水饺、搅团时的开胃菜，是红白喜事吃宴席饸饹时的主打菜。因此，腌酸菜就成了每个家庭入冬之前一项最重要的工作。
记得以前我家在乡下时，家里有只大缸是母亲专门用来腌酸菜的。那一缸腌满的酸菜，足足有上百斤，是我们全家一冬天的菜。母亲腌酸白菜非常仔细，白菜买回来后，她先把白菜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晾晒几天，等白菜水分晾干一些，外层的叶子打蔫了，再去除外面那些发黄的菜叶，然后就等着腌了。
我们兄妹多，家里的酸菜缸也是大号的。腌一次酸菜，母亲需要好几天的准备和操劳。母亲先把白菜洗干净，装缸之前，先烧沸满满一大锅水，把洗干净的白菜投入沸水中浸一下，马上捞出，沥干水，再一层层码进缸里，每码一层，就均匀地撒上一大把盐，还有辣椒面、炒熟的小茴香之类的作料，一层白菜一层作料，装满缸后，用一块洗干净的石头压在上面，等到第二天再往缸内加足水，一次加好。等缸里加足水，母亲在上面淋一点白酒，最后把缸口封好就大功告成了。这种腌酸菜的方法是母亲独家改进的，多少年了，母亲腌的酸菜口感纯正，酸脆爽口，长时间存放也不会变质。那只缸又粗又高，母亲每次往缸底码白菜时，都要站在一个小凳子上，弯腰把头扎入缸内，一次一次……
少时，家里光景不好，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鱼肉，但只要有酸菜，咬一口，香、脆、韧、爽。我和两个弟弟仍会风卷残云，吃得碗底朝天。即使家境殷实的人家，早饭喝稀粥，桌上也会来一碟开胃的肉末酸菜，调剂胃口。
如今，母亲年近古稀，到了时节依然不忘腌酸菜，只因我们都喜欢吃酸菜，所以母亲亲手腌了50年的酸菜。年年吃着母亲腌制的酸菜，我深刻体会到，酸菜里面还有一种作料，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女们无尽的爱。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9年12月23日 总第3466期 第四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