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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那声声锁响

作者:周后平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0-06-24 星期三

    刚到档案馆报到时,档案馆非同一般的大门以及门锁,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档案馆的大门是一扇单向铁轨推拉式实木门,四周有包边铁皮,中嵌铆钉,明黄色。门左中端两面各有一个粗实的精钢拉手,门左下端焊有一个铁环扣,地上铁轨的最左端也焊有一个铁环扣,环扣中套着一根铁链,另一头是一个铁圈,用来连接门上的环扣。那锁是一把纯黄铜打造的挂锁,有手掌般大。一眼看去,大门与锁经岁月的打磨透出铮亮,凸显大气与威严,厚重而深邃。

    报到那天,老馆长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红布包,从中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我,并介绍说,这是档案馆大门的钥匙,纯钢打造,比一般的钥匙要宽、要长、要沉。打开档案馆的大门有讲究,要“一开三响”:开锁时锁扣弹出的“吧嗒”声;解开链条时撞击的“叮当”声;推开轨道门时的“哐啷”声。这“三响”穿透力很强,老远都能听见。

    因为初来乍到,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老馆长特意从保险柜中拿出一个套满钥匙的大铁环,抖一下哗啦作响。他依次打开档案库房大门、内门、柜门、箱门、保险门,随着每一次“吧嗒”的锁响,一柜柜、一排排沉淀于历史长河中的档案跃然眼前。那一刻,我仿佛穿越了时空。

    档案馆大门外侧设置了一间值班室。按照惯例,新来的同志要值班,而且至少值班一个月。值班的第一天早晨,一声清脆的“吧嗒”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想:“不好,肯定有情况。”我一骨碌爬起来,开门一看,是老馆长。原来是他上班来了,我看了一下手表,7时40分,心想“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估计是我第一天值班,他不放心,特意来查岗的。

    我本是个爱睡懒觉的人,但为了不被抓个现行,留下不好的印象,第二天我早早起床,站在门口,等待查岗。7时40分,老馆长又准时来了。第三天,我特意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今天老馆长还准时来,就说明他不是特意来查岗的。结果是我自作多情,当天及以后的事实证明,7时40分上班是老馆长雷打不动的习惯。老馆长每天提前20分钟上班。到单位后,他先到离办公室有400余米的机关食堂打3壶开水,回来后便开始拖办公室的地板、擦办公桌椅等,这已成了他的一种工作习惯。那时档案馆是集中办公,一间大办公室里有4个工作人员,老馆长也在其中,我的办公桌正对着老馆长的办公桌。作为新来的年轻人,又是大学生,我每天上班喝着老馆长打来的开水,享受着整洁的办公环境,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因此,我下定决心,要作出3个改变,即早起床、吃早餐、早上班,并决心坚持到底。如今回想起来,这个作出改变的决定让我受益终生。

    从上班的第四天起,我就与老馆长保持了同步,并分担了打开水的任务。那时,机关开水实行集中供应,整个市委大院40余个单位每天排着队来接开水。我因为来得早,免受了排队之苦。每次打完开水,与打水大军逆行时,便感觉他们都在盯着我。渐渐地,我也因此早早在机关大院混了个脸熟,也赢得了一个“这小伙子很勤快”的美名。后来,老馆长退休后向我“泄密”,说当时有几个单位领导看上了我,想调我走,老馆长因我是难得的科班出身,业务能力强,舍不得放。

    老馆长退休了,我郑重地接过了老馆长手中那一盘抖一下就哗啦哗啦作响的钥匙圈。当时,我感到了它非同一般的沉重,我明白每一声“吧嗒”锁响后的使命和责任。从此,我更加用心工作,每天在档案馆整理档案、查阅档案,学习历史知识、了解历史变迁,并写出了很多与档案有关的文章,有一些文章还发表在报刊上。其实,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写作者,我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激活那尘封的过往,用自己的所学“让历史说话,用史实发言”。

    时间有如沉淀着历史的档案,岁月不经意间让它泛出了黄色。现在,一座现代化的档案馆矗然耸立,老档案馆的大门与门锁已成老照片,融入它曾经把守的档案中,融入我们这座城市的记忆里。但许多像老馆长一样不懈坚守的兰台人,以及他们展现出的“工匠精神”永远也不会褪色、落幕。感谢给我启蒙的老馆长和那难忘的声声锁响,打开了我人生的一扇亮窗!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0年6月18日 总第3539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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