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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残酷的上甘岭争夺战

——中国人民志愿军彻底粉碎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发动的“金化攻势”

作者:屈建军/文 刘 鹏/供图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0-10-23 星期五

 
   位于朝鲜中部金化郡五圣山南麓的上甘岭,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1952年10月14日,一场罕见的大战就爆发在上甘岭前面两座不起眼的小山头上(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不足4平方公里)。43个日日夜夜,硝烟弥漫,山头阵地变成了残酷的演兵场。

    11月25日,被喻为“绞肉机”战役的上甘岭大战落下帷幕。艰苦卓绝的鏖战,中国人民志愿军将士以血肉之躯演绎着一幕幕惊天地、泣鬼神的华彩乐章。

    战役命名

    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在“绞杀战”和“细菌战”被志愿军彻底粉碎之后,为了扭转战场上的被动局面,谋求其在谈判中的有利地位,1952年10月14日起,在上甘岭地区发动了空前激烈的“金化攻势”。

  志愿军高炮瞄准手正在捕捉敌机踪迹
    上甘岭所在的五圣山,是中朝军队中部防线的战略要地、平康平原的天然屏障。如果美军突破这道防线,进入开阔的平康平原,坦克和机械化部队就可以长驱直入。美军“金化攻势”的主攻目标,就是位于朝鲜中部金化郡五圣山前沿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志愿军防御阵地,防守这两个高地的是15军45师135团的两个连又1个排,因此,战斗一开始,从我方看只是营规模的,敌人进攻投入7个营,算是师团规模的。根据志愿军作战条令规定,军以下规模作战称为战斗,所以此战开始后被称为“597.9和537.7高地战斗”。后来,这场战斗发展到了战役规模。因为这两个高地都是无名山,只能以海拔高度命名。上甘岭是一个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如果从空中俯瞰,它正好位于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中间位置,因此,我们把这两个高地上发生的战役统称为“上甘岭战役”。

    志愿军15军45师135团战士们坚守在上甘岭阵地上

    白刃血拼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时,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苦思良久、惨淡经营的所谓“金化攻势”展开了。

    “联合国军”先后动用3个多师6万余人,在3000余架次飞机、300余门大炮、170余辆坦克的支援下,向上甘岭不足4平方公里的阵地,进行了43天的猛烈攻击,投掷炸弹5000余枚、发射炮弹190余万发,将阵地土石炸松2米。志愿军第15军、第12军先后投入3个多师4万余人,依托以坑道工事为骨干的坚固防御阵地,与“联合国军”展开激烈反复争夺。

 志愿军15军45师133团2连卫生员陈振安,在坚守坑道期间,先后抢救和护理了300多名伤员。坑道内缺水,他便将石缝里渗出来的水,一滴一滴地收集起来,烧开了给伤病员们喝。战后,他荣立特等功,并获得“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10月14日这一天,“联合国军”向上甘岭发射炮弹30余万发,空投炸弹500多枚,平均每秒钟落炮弹6发,志愿军阵地表面工事几乎全被摧毁。凌晨4时30分,美7师31团、韩2师32团及17团1个营,共7个营的兵力,在空中和地面炮兵火力、坦克的支援下,分6路向志愿军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发起猛烈进攻。与此同时,敌军以4个营的兵力向志愿军西方山和芝林方向前沿阵地实施牵制性进攻。阵地上空硝烟弥漫,尘土飞扬,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志愿军坚守597.9高地的是135团9连,加上8连1个排。坚守537.7高地北山的是135团1连,面对的是10倍于志愿军的进攻之敌。

志愿军部队在夜晚派出小分队袭击敌人

    此次战斗发生前,志愿军15军45师正准备攻取注字洞南山,该山阵地有守敌南韩军队1个加强营,楔入志愿军防线之内,守敌的12毫米大口径步枪可以直接射击到五圣山主峰,是志愿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志愿军原计划于10月18日夺取注字洞南山,拔掉这颗钉子,因此,主要炮火都已指向注字洞南山方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突然发生情况,志愿军炮兵主力来不及调整射向,再加上敌人企图尚未彻底明了,所以,支援上甘岭战斗的仅有15门小炮,主要还是靠步兵武器依托坑道与敌顽强战斗。

志愿军后勤部队把空汽油桶送到前沿阵地,供坚守坑道的战友们存水用。
    金化,位于三八线中段,是从汉城(今韩国首尔)地区进攻平康平原必经的铁路枢纽,因而成为这次攻势中的必争之地。

    经过9个小时激战,志愿军两个连连续击退敌人7个营的30余次进攻。到13时,志愿军虽然伤亡很大,弹药将尽,但除597.9高地2号、7号、8号、11号表面阵地及537.7高地北山9号表面阵地被敌占领外,主峰阵地和其他阵地仍在志愿军手中。

    19时5分,志愿军15军45师以135团2连、3连、7连和134团5连,共4个连兵力,对立足未稳之敌分4路实施了反击,在坑道分队的配合下,经3个小时激战,恢复了全部表面阵地。

    14日整天,志愿军伤亡500余人,歼敌1900余人。

志愿军15军指挥员亲临前沿阵地观察地形

    战斗中,志愿军15军45师135团7连排长孙占元在双腿被炸断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指挥,连续夺取敌人两个火力点,歼敌80余人。最后在敌人反扑时,他拉响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这一天的战斗异常残酷,志愿军战士承受了极大的考验,体现了英雄本色,还涌现出了陈治国、牛保才等英雄人物。

    15日至18日,敌我形成拉锯式的反复争夺。白天,敌军投入大量兵力,大集群冲击,占领志愿军表面阵地;夜间,我反击部队在坑道分队的配合下,进行反击夺回阵地。

志愿军某部副连长周国富,带领战士们通过敌人的火力封锁,将粮弹送往前沿阵地。

    19日16时30分,志愿军“喀秋莎”火箭炮营一次齐射后,103门山炮、野炮、榴炮即行拦阻射击。早已于18日夜运动至坑道和待机位置的4个连加上坑道的两个连,分兵两路,同时向占领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表面阵地之敌实施反击。激战到半夜,志愿军恢复了全部表面阵地。

    就在这次战斗中,在志愿军突击队打下597.9高地4号、5号阵地后,由于0号阵地上敌人集团火力点的疯狂射击,突击队受阻于阵地前,几次爆破未能奏效。15军45师135团2营部通信员黄继光主动请战,于战场上被任命为6连6班班长,带领战士萧登良、吴三洋二人,执行爆破任务。连续炸掉敌人几个地堡后,吴三洋中弹牺牲,黄继光、萧登良身负重伤。黄继光拖着伤体,匍匐爬行,勇猛扑向敌人最后一个火力点,用胸膛堵住敌人的机枪眼,为突击队开辟了前进道路,使突击队顺利夺回了敌人占领的阵地。

    志愿军收复阵地后,敌人十分恼火,下了更大的赌注同我较量。

 志愿军12军31师91团5连4班副班长胡修道,1952年11月,在上甘岭战役中,孤胆奋战,杀伤敌人280名。战后,他荣立特等功,并获得“一级战斗英雄”等称号。

    10月20日5时,美7师17团、22团和韩2师17团各以1个营的兵力,在30余架飞机和强大的炮火掩护下,疯狂反扑,与志愿军反复争夺达40余次。由于志愿军伤亡过大,弹药供应不上,除597.9高地的0号、4号、5号、6号阵地外,其余表面阵地又被敌人占领,志愿军再次转入坑道,继续坚持战斗。

    斗智斗勇

    坑道战比阵地战更加艰难困苦。敌人利用在地面上的有利地形,对坑道采取了筑垒封锁、土石堵塞、轰炸爆破、断绝水源,以及施放毒剂和浓烟熏呛等毒辣手段,妄图把志愿军困死、饿死,消灭在坑道内。

    坑道内最缺少的是水和食物。坑道内的战士们,每人每天只能吃到半块压缩饼干,许多人喝不到一滴水,只好用相互喝尿来解决一点难忍的干渴,指战员们还乐观地称之为“光荣茶”。他们吃的压缩饼干能把舌头割破,把人丹放在嘴里竟然融化不了。由于医疗条件极差,许多伤员牺牲在坑道里。在一个坑道里,10多名战士直到饿死,还端着冲锋枪守卫在坑道口……

    坑道斗争中,在缺水的情况下,志愿军15军45师133团2连卫生员陈振安把岩石缝中渗出来的水,一滴一滴小心收集起来,用罐头里的油和上棉花燃火,烧开水给伤病员们喝。45师年仅16岁的女护士王清珍给行动不便的伤员吮吸尿液,解除了负伤战士的痛苦。15军参谋长张蕴钰赋诗赞誉:“读毕饮泪犹未已,战士功德可齐天。女杰忠贞魂妖娆,血肉光华展情谊。”

志愿军在上甘岭战役中反击敌人

    美军凭借空中优势,对志愿军上甘岭前方补给线昼夜不停地实施轰炸。志愿军后勤部队运水车上的水箱一次次被打漏,使得134团8连的生活用水发生了严重困难。偏巧一颗重型炸弹落在前沿阵地的沟底,竟然炸出了水。志愿军观察员发现后,立即报告了连长李志刚。李连长喜出望外,兴奋地在坑道里直跳,说:“真是天不灭曹啊!指导员,我建议派几名战士到沟底取些水,尝尝能不能喝。”指导员张有光说:“我同意,但要严密封锁敌人的火力点。”不多时,几名战士带上10个水壶出发了。很快,他们就把水取回来了。战士们尝了以后,都说很甜。于是,连里决定把全连100多个水壶都集中起来,用1个班的兵力取水。经过半天时间,战士们取回来大约1吨水。当晚,每个人都享受了1壶开水。战士们风趣地说:“真是千好万好,不如水好!”

    次日清晨,对面山头上的美军突然用猛烈的火力封锁8连的坑道口。一群美军士兵在火力的掩护下也来沟底取水。

    这样的取水战斗持续了3天,虽然取回了水,但8连的弹药消耗太大。晚上,连里召开了一个“诸葛亮”会。会上,有一名战士提议与美军谈判,用和平方式取水。这个建议被连长采纳了。次日清晨,1排排长王志明在坑道口示意同美军谈判。很快,美军也做出了反应。1排排长王志明立即赤手空拳到沟底水坑边。美军也派了一名少尉军官。双方见面后,王排长即用手势示意双方都“赤手空拳”;美军伸出右手挑起拇指说了声“OK”。和平取水谈判成功后,当天上午双方同时派人取水。

    可好景不长,水坑被美军一架侦察机发现,随后敌人一阵炮火,飞沙走石,把水坑埋得严严实实。同志们气愤地说:“美国佬没有好下场。”几名美军士兵跑到沟底也破口大骂:“杜鲁门下台。”

志愿军某部1连班长王彦林(右),率领全班反击537.7高地北山之敌,连续攻占9个山头,扫除敌25个火力点,先后歼敌250余人。战后,他荣立特等功,并获得“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凡送入坑道一筐苹果者记二等功!”这是上甘岭战役坚持坑道战阶段的立功标准之一。两个高地的各个坑道,距五圣山主峰最近的地方仅500米,最远也不过1000多米,但要通过10道封锁线。即使到了坑道口,要进去也很难,每走一步,都可能流血牺牲。派去一个班,活着进坑道的战士只有三分之一,为送一壶水,甚至要付出几条生命。志愿军15军后勤部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组织机关和部队靠“匍匐运输”“接力运输”等方式,将3万发迫击炮弹和大量食品、物资送入坑道。整个上甘岭战役运输人员伤亡就达1700余人,占志愿军整个伤亡人数的14%。

    上甘岭战役的坑道战,是战争史上的奇迹!志愿军15军军长秦基伟说:“在坑道斗争中,我们的战士就这样以坚定不移的信念和革命军人的优秀品质战胜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如志愿军134团8连坚守在597.9高地1号坑道,与敌反复争夺14昼夜,8连大小反击80多次,歼敌1000多人,缴获机枪50多挺,自动步枪、卡宾枪606支,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消耗,对随后的反击作战起了巨大作用。

    秦基伟认为,不能在坑道里被动挨打。他总结出群众性的“小出击”活动,并及时在全军推广,打得敌人魂不附体。

 志愿军后勤人员背着百余斤的弹药箱,翻山越岭,支援前沿阵地的部队。

    志愿军15军45师按照秦基伟的部署,利用坑道可攻可守的优势,频频出击,顽强作战,经过数十次拼杀后,取得了很大战果。

    11月上旬,秦基伟命令数千名志愿军官兵秘密通过敌人封锁区进入坑道,做好了大反击的准备。

    绝地反击

    11月11日下午,志愿军的榴弹炮、火箭炮、迫击炮、山炮和野炮,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人倾泻。31师92团两个营在炮火支援下,向537.7高地北山之敌实施反击。同时,以29师87团1个排佯攻注字洞南山,另以93团1个排,沿上甘岭以南造成佯攻声势,吸引敌人火力。92团以机动灵活的战术动作,勇猛顽强,激战将近两个小时,全歼韩2师17团1个营,夺回537.7高地北山全部表面阵地。

    在以后的几天里,敌军先后纠集16个营的兵力,在空中和地面炮火的掩护下,向537.7高地北山多次发起疯狂反扑。同时,注字洞南山的敌人对志愿军后方供应线进行火力封锁。14日,93团两个营投入战斗。从12日至18日,志愿军92团、93团先后击退敌人132次冲击,毙伤敌2000余人。

    18日,106团接替93团参加537.7高地北山战斗。志愿军一面作战,一面抢修工事,改善了作战条件,并采取坑道屯兵,少数兵力坚守,加强火力控制,结合无规律的反击等手段,大量杀伤敌人,巩固占领阵地。

志愿军坚守分队不断组织战士到坑道外低洼地带抢水

    20日以后,敌人因伤亡惨重,兵力不足,只能以连以下兵力实施小型反扑。其实,这种反扑已是象征性的了,是把脸打肿企图挽回面子。开始几天,他们的空中和地面炮火也虚张声势地投几颗炸弹、放几声炮,志愿军战士开玩笑地说:“美国佬和李承晚真的已经被拖垮了,连炮声都没有过去那么响了,听起来像哼哼。”到了25日,敌军连哼也哼不出来了,举步维艰,再也没有能力进攻了。537.7高地北山阵地完全被志愿军控制。敌军将伤亡惨重的美7师和韩2师撤下去整补,这两个师的防务分别由美25师和韩9师接替。此时,敌军的进攻也基本停止。所谓的“金化攻势”偃旗息鼓,不宣而退。

    历时43天的上甘岭战役遂以志愿军的胜利而结束。志愿军以伤亡1.1万余人的代价,打退敌人670余次进攻,歼敌2.5万余人,彻底粉碎了敌人“金化攻势”,创造了世界战争史上坚守防御作战的典范和著名的上甘岭精神。

    志愿军15军军长秦基伟深有感慨地说:“上甘岭战役是我一生中所经历的最残酷的一次战役。”

    上甘岭战役的胜利,迫使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不得不再一次回到了谈判桌上。

志愿军的高射炮部队夜间打击敌机

    英雄辈出

    在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部队涌现出一大批功臣和战斗英雄。其中,有以身体堵塞敌人机枪眼,为冲锋部队开辟道路的特等功臣、“特级战斗英雄”黄继光;有双腿被打断仍坚持指挥战斗,在剩下最后一口气时拉响手榴弹滚向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特等功臣、“一级战斗英雄”孙占元;有孤身一人抓起爆破筒扑向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特等功臣、“一级战斗英雄”王万成;有战斗中身受重伤,在生命的最后一息,用自己的身体连接被打断的线路,保证了指挥联络畅通的特等功臣、“一级战斗英雄”牛保才;有在全班战友伤亡的情况下,一人坚守阵地,英勇机智地击退敌军40余次冲锋,毙伤敌人280余名,守住了阵地的特等功臣、“一级战斗英雄”胡修道。正是这些英雄儿女的浴血奋战,谱写了气壮山河的英雄壮歌,用鲜血捍卫了祖国的尊严!

 上甘岭五圣山537.7高地北山阵地的土石被炸松2米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0年10月23日 总第3593期 第二、三版

 
 
责任编辑:李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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