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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韵绵延的杭州诸桥

作者:任 轩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1-04-20 星期二

    此行在城甚大,周围广有百哩。内有一万二千石桥,桥甚高,一大舟可行其下。其桥之多,不足为异,盖此城完全建筑于水上,四围有水环之,因此遂建多桥以通往来。                                       ——《马可波罗行纪》

三位意大利人眼中的桥梁数量 

    说起浙江杭州,自然离不开水。说到杭州的水,自然离不开杭州的桥。桥演绎着水的情致,传递着水的言语。《马可波罗行纪》(一译作《马可·波罗游记》)中对杭州桥梁的述说,使人对这座城充满了遐想。同为意大利人的鄂多立克,在漫游东方期间,也提到了杭州:“我来到杭州城,这个名字义为‘天堂之城’。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确实大到我简直不敢谈它,若不是我在威尼斯遇见很多曾到过那里的人)……此城位于静水的礁石上,像威尼斯一样(有运河)。它有一万二千多座桥……”

    另一位来自意大利,也到过杭州,并为人所知的是罗马教皇的使者马黎诺里,他是1342年至约1345年在中国生活。他对于杭州这样述说:“康勃绥(Campsay,即南宋临安,今浙江杭州)城最著名,面积最大,市街华丽,人民殷富,穷奢豪侈。建筑物雄壮伟大,尤以佛寺为最。有可容僧侣一千以至二千人者,实为今代地面上未有之大城,即古代恐亦罕有其匹。昔时著作家谓其城有美丽石桥一万座,皆饰以雕刻及持戟贵人之塑像。未亲履其地者,读之皆以为不经之谈。然其所言者,皆确实事情也。”

    无论是鄂多立克还是马黎诺里所讲到的杭州,显然都有《马可波罗行纪》的影子。关于马可·波罗是否真的到过中国的争论,学界至今仍无共识。如果把马可·波罗看作一个符号,便不难理解如鄂多立克、马黎诺里等一批东西方交通和文化交流的开拓者们对杭州的述说为何如此相似。那么,当时的杭州真如他们述说中的有那么多桥吗?检阅相关记载,当时杭州有名有姓的桥梁并没有那么多。《淳祐临安志》卷七《城府》中所载录的“桥梁”条目下有200多座桥梁,所罗列的主要为城内3条运河和城外运河上靠近城区的桥梁,断桥和苏堤上的6座桥均未被收入。显然,当时杭州的桥梁总数,比《淳祐临安志》所载录的要多一些。而宋人冯楫《北关中兴永安桥记》载:“钱塘大都,甲于二浙。中有两河,架桥数百所。府北十余里,号北关镇,商贾骈集,物货辐萃,公私出纳,与城中相若,车驰毂击,无闲昼夜。”冯楫生活的时代横跨北宋末和南宋初,作《北关中兴永安桥记》的时间为1138年,与马可·波罗可能在杭州的时期(约1277-1290)相差约140年。这等于说,在这约140年里,杭州得大兴土木,增建至少10倍的桥梁数量,才能达到《马可波罗行纪》中所说的情况。退一万步讲,冯楫所讲的是两条河上有数百座桥梁,那么其他河流上还有桥梁,实际数量会更多。但是否“有一万二千石桥”或者如马黎诺里讲的“一万座”,令人不得不打个问号。

    尽管三位意大利人对杭州桥梁数量的叙述存在夸大的嫌疑,但质疑归质疑,杭州桥多却是客观事实,其后来被称为中国古代“桥都”,也有一定的道理。通过桥了解杭州的历史文化,感受杭州当代的城市风景,是一个便捷而精准的切入点。

承载城市的历史文化

    中国历史上令人迷恋的四个著名爱情故事,都与杭州的桥有关:一个是许仙与白娘子的“断桥之恋”;一个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长桥惜别”;一个是苏小小的“油壁车和青骢马”之恋,背景是西泠桥;一个是钱塘门外穷小子乐和与北新关东面永清巷大家闺秀喜顺娘的“喜乐和顺”之姻缘,关联的是潮王桥。以上每一座桥都演绎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每一座桥都诉说着忠贞不渝的情感,每一座桥都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感慨,杭州因此被称为中国的“爱情之都”。

    杭州的桥,也承载着这座城市所经历的战火与硝烟。造桥,是人类文明史的重要一页,但自从有了桥,桥便成了兵家要地,对桥梁的争夺往往成为战争进程的转折点。比如德胜桥,据说因南宋名将韩世忠追击叛军于此决胜而得名。在战争中,桥常常被作为武器使用,进攻时需要建造桥梁,撤退时为拖延追兵需要炸桥。钱塘江大桥在建成通车未满89天就不得不炸毁,因为当时日寇的铁蹄已经逼近杭州。遥想工程主持者茅以升当年亲手炸桥的情景,至今仍令人唏嘘不已。桥,也可以是要塞和堡垒。例如拱宸桥,在清末太平军与左宗棠军队的战斗中,此桥因其具有要塞地位,被太平军据为堡垒。

    在中国,造桥铺路自古被视为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自愿捐款或出力建造桥梁因此成为良风美俗。例如左家桥,其历史深处便有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北宋末期,安徽米商左世裕在运河边开米行,其与人做买卖极为和气,从不缺斤少两,生意越做越好,却并未因此而忘记为人的本分,时常救助穷困百姓。某一天,古新河上的旧桥倒塌,他自己出钱造了一座更大的桥。桥成之日,附近的老百姓欢呼雀跃,一致决定将桥定名为左家桥。可以说,这是一座见证了湖墅米业之繁荣与发达,书写着湖墅一带米商扶贫济困、急公好义、乐善好施之美德的杭州桥。再如潮王桥,唐代石瑰散尽家产抵抗钱塘江水患,并英勇献身,百姓为感其恩,奉祀其为潮王,以之名桥。这些桥,不仅述说着历史上这座城市里的善人善行,也是这座城市善于感恩的历史文化的诠释和注脚。

    以桥为市镇名和因市镇特色而名桥,是江南水乡的特色。大运河上的江涨桥,就谱写了一段以桥为市镇名的历史。自隋朝凿通江南运河,依傍运河的水道商业网逐渐发展繁荣起来。杭城武林门至湖墅一带从此由一个水网密布的郊野之地跃升为杭城北面的要津口岸,成为南北物产和各路商家货物的重要集散地。江涨桥市,就是湖墅最早形成的草市,后来,江涨桥税务司也应运而生。随着南宋定都杭州和湖墅商贸的日益繁荣,江涨桥市一分为二,分别称为江涨东市和江涨西市。卖鱼桥,则是因市镇特色而名的众多桥梁中的一个。此桥在南宋时又称归锦桥,后因此地沿河一带水产交易繁茂,鱼行众多,这座位于大运河与余杭塘河交叉口的桥梁,便易“归锦”之名而改称“卖鱼”了。

    虽说杭城历史上的桥梁数量,并无马可·波罗等人说的那么多,但是杭城今日的桥梁总数,却一直在向着那个令人惊讶的数字靠近。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1年4月16日 总第3666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杨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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