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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日记

作者:龙会吟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2-03-16 星期三

    日记是一个人的人生“档案”。我的日记,字里行间都记录着我一路前行的足迹。足迹里有成长中的酸甜苦辣,更有对曲折人生的美好向往。

    中学毕业后,我回乡务农,劳动之余爱上了每天写日记,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今天。如今,我家里有厚厚薄薄的几十本日记,摞起来二三尺高,一个箱子都装不下。

    后来,我到城市工作和生活,几十本日记也跟着我进了城。我把它们藏在书柜里,有空时就拿出来翻阅。每当看到那蓝色或黑色的字迹,我都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想起许多美好的回忆。

    退休之后,我和老伴儿在孩子家里住了一段时间。闲暇时间,想翻翻过去的日记,也成了一种奢望。

    有一天,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把以前的日记输入电脑、拷入U盘,这样无论走到哪里,过去的日记也能跟到哪里。于是,我回到自己家以后,天天坐在电脑前,摊开日记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电脑里输入,并及时保存在U盘里。这样,无论去哪儿,我都带着这个U盘,可以随时随地查看过往的岁月,记录美好的生活。

    从日记本的档次可以看出我当年的生活质量。最早几年的日记本都是自己动手装订的。那时候生活困难,没钱买日记本,我就去文具店买白纸,用纳鞋底的粗线将其装订成册。后来,挣了一点钱,日记本就变成了那种供学生做笔记的练习本,一本50页,0.2元。再后来,改革开放了,手里有了余钱,我就用上了硬壳笔记本,而且一本比一本精致。

    也许是喜欢文学的缘故,我头几年写的日记,纯粹是为了练笔。记事、记人都带有文学性,像一篇篇散文。后来,可能是工作忙了,也可能是有了惰性,日记写得简单了,寥寥数笔记下当天做了些什么事,没有人物,没有细节,像在记流水账。

    在录日记的过程中,我有时会产生一种困惑,就是我日记里记的有些人没有实名,不是用“他”,就是用“她”,或者是用“这个人”“那个人”。

    每当遇到这样的日记,我就一边往电脑里录,一边根据日记里的事件和描写的细节回忆“他”或“她”到底是谁。记起来的,就在括号里标注“他”是某某,或“她”是某某;记不起来的,就变成一件“历史悬案”。我自己也很疑惑,当时为什么不把那些人的真实姓名写出来呢?也许是小时候的一次经历,让我不敢随便乱写别人的姓名吧。

    记得上小学二年级时,我用粉笔在墙上写下了一位同学父亲的名字。那位同学看到后非常生气,说我写他父亲的名字就是对他父亲的侮辱,并且说要揍我。他比我长得粗壮,个子又高出我一头,我当然害怕,随即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写他父亲的名字了。

    那时,在我们这些农村小孩的心目中,父母的姓名是相当神圣的,决不能让别人乱叫、乱写。所以,后来我的一些日记就很少出现别人的名字,连同学的名字也很少出现,只用“他”或“她”代替。

    把日记录入电脑的过程中,我时不时会被日记中的一些细节所感动,认为只要发挥一下,就可以改成一篇不错的散文或小说。我试着把其中几篇日记“加工”成文学作品,竟然在报纸上发表了,这让我感到很兴奋。兴奋过后又想,我当年为什么不把这些日记写成小说或散文呢?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的生活就是文学创作最好的素材。

    我打字的速度有些慢,录一篇日记需要在电脑前坐上半天,许多时候坐得我腰酸背痛。这时,老伴儿就开始抱怨,说我又不是名人,留下这些日记有什么用,何必这么辛苦?我也觉得老伴儿说得对,但还是愿意把日记全部输入电脑。我觉得这是一种很有意义的工作。在录日记的过程中,我能回忆起生命中的每一天是怎么度过的,更能体会到这个时代的巨大变迁。

    这不也是人生的一种快乐吗?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2年3月14日 总第3804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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