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9岁开始就为我党地下组织传递情报；她，机智勇敢巧妙化解敌人次次盘查顺利通关；她，严守组织纪律，默默无闻为党奉献一生。她就是抗日战争时期活跃于冀东山区我党情报交通战线上的卢玉兰。但鲜为人知的是，在她情报生涯中有一件“未完成的任务”，那是一封永远无法送出的鸡毛信。那封没有送出的鸡毛信后来去哪儿了？信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其中又有着哪些未解之谜呢？
出身革命家庭 从小为党传递情报
1929年10月，卢玉兰生于河北省兴隆县茅山跑马场乡石门台村一个革命家庭。因受家庭熏陶，她9岁便开始为中共地下党组织传递情报。党组织先是让卢玉兰送一些简单的物品，看她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把东西送到，后来便安排她在茅山、西毛峪、小平安村、西大庙、快活林等站点间传送情报。
卢玉兰
1937年抗战爆发后，卢玉兰的家乡沦陷，1942年又被日寇划为“无人区”，家中房子也尽被烧毁。无奈之下，13岁的卢玉兰只得随全家投靠于蓟县黄崖关村的亲戚段家。段家是该村的堡垒户，八路军和中共地下党组织经常在其家中议事。
到黄崖关村后，当地中共党组织得知卢玉兰沉着冷静、机智勇敢，有着丰富的送情报经验，便安排她开始为八路军传送情报。当时，八路军主要在兴隆、跑马场、快活林一带的山沟里与日寇进行游击战。而日军在黄崖关村驻扎着一个排的兵力，主要依仗着伪军替他们做事。为了破坏和切断我地下党组织之间的联系，伪军分别在多处设有关卡，盘查过往行人。而卢玉兰所送的情报经常要通过这些关卡。
为了掩护卢玉兰，我地下党组织安排她认了小平安村地下党小组组长刘志强的母亲当干娘，这便于她通过关卡时应对敌人的盘问。小平安村里有个“名人”叫高祥，是位身高刚过1米的“小矮人”，长得脑袋大、身子短，还留着清朝式的长辫子，其人虽然长得相貌丑陋，但很机灵，卢玉兰经常和他相互配合过关卡。一天夜里，他们一起送情报时被伪军在关卡拦下，厉声问道：“干什么去？”边问边划着一根火柴看他俩的模样，躲在卢玉兰身后的高祥猛地窜出来大声喊了一声：“我是鬼星！”把伪军吓得扭头就跑，二人顺利通关。
当年，黄崖关村分为东、西两部分，东边由日伪军占领，并建有炮楼，而西边则多为八路军的堡垒户。村里的伪保长李纯林真实身份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他表面上应付着日伪军，实际上在为八路军办事。为了更好地保护卢玉兰，他也把卢玉兰认成了干女儿。有一次，李纯林请日伪军头子李振喝酒，并有意安排卢玉兰上菜。李振问：“这小闺女是谁呀？”李纯林说：“是我干闺女小兰子！”李振端详了端详说：“这闺女模样不错！”李纯林说：“不错是不错，就是不听话，成天在外面野，半夜三更也不回家，以后你们的人要是在外面碰到她，可别为难咱闺女啊！”李振随即答应，并在回去后嘱咐手下的伪军：“你们夜里出去巡逻，如果看见了一个十四五的小女孩儿，可别吓唬、为难她！”有天夜里，卢玉兰接到一封插着三根鸡毛的紧急情报要送，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巡逻的伪军。她担心缝在鞋底的情报被敌人搜去，所以伪军问啥她也不说。一个伪军急了，就拿了一条绳子准备将其捆绑。她故作镇静地说：“你们别绑我，我跟你们走。”于是，她被带进了敌人的炮楼，伪军报告李振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女孩。李振一听立刻想起了李纯林的干闺女，带过来一看，果然是她。问道：“你半夜出来干啥？”卢玉兰答道：“干娘病了，我给她送药去。”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来几粒黑药丸。李振吩咐人护送她到了干娘家。
三次密送鸡毛信 收信人不幸壮烈牺牲
1944年1月，随着抗日战争形势的转变，为巩固胜利成果和继续扩大根据地，蓟（县）遵（化）兴（隆）联合县在八区太平沟西面的王家沟召开县委扩大会议。会议由县委书记季安主持，第一地委书记李子光参加了会议。会议总结了1943年的对敌斗争经验和各项工作，并布置了1944年征粮、减租、减息、增加雇工工资等项任务。
麦收前，刘志强给卢玉兰送来一份情报，情报被放在一个极小的信封里，信封上插着一根鸡毛，要送的人是我地下党支部书记张文林。卢玉兰接到任务后，立即将其藏在一个小挎蓝里，又在上面放了几块饽饽进行掩饰，并很快赶到了张文林家。她先后去了两次，但张家总是空无一人。第三次去还是没人，她就悄悄向邻居打听。最后得知张文林是被伪军抓走了。卢玉兰回去后立即将情况报告给了刘志强。经刘志强进一步了解得知，由于叛徒张云汉（化名红月光）的出卖，张文林在北平平谷县被捕。张云汉曾几次对其劝降，张文林都断然拒绝，敌人恼羞成怒将其抓去，进行百般折磨，先是灌辣椒水，后是押杠子、坐老虎凳，但张文林始终紧咬牙关，誓死不出卖党组织。随后，伪军又把张文林押送到热河，再次对其严刑拷打，但张文林宁死不屈。最后，黔驴技穷的敌人将其残忍杀害。张文林牺牲时年仅26岁。
由于当时的地下斗争形势非常严峻，张文林被捕后，党组织担心叛徒告密会牵连到刘志强，遂迅速将其秘密转移。卢玉兰也并未将那封鸡毛信销毁，而是将其秘密藏在了家里的针线笸箩底层。
信件大白于天下 “6只鸽子”成了未解之谜
1947年，18岁的卢玉兰嫁给了本村村民史朋海。当时正值解放战争，村里成立了团组织，卢玉兰担任村妇救会主任、团支部书记，继续为党工作，支援前线。新中国成立后，卢玉兰又先后担任黄崖关乡乡长，下营人民公社黄崖关管理区副区长，黄崖关村支部委员、村妇代会主任、调解主任等职。
2015年夏的一天，与卢玉兰一起生活的女儿史贺春整理家务时，意外地发现了一封泛黄的书信，打开看时，信的正面写着：
小平安村组织汇报
1.在这一期召开党员小组会两次，内容如下，开会讨论三个问题：（1）全党学习政策，每个党员都要明白党员的责任与义务。（2）自我批评会，党员干部互相提意见，介绍个人的优缺点，表扬优点，批评缺点，全体党员都很热烈。（3）后开的讨论会，发扬（表）个人的问题与意见、全村中的各种问题。
2.第二次小组会，这次政府预征秋麦，号召全体党员深入群众，作领导工作，要起代（带）头作用，保证完成预征数字，还要作除奸工作、防备地富和反动份（分）子造谣与破坏，总要保证工作顺利。这是吾村党员所领的工作。以下并无别事，下次在（再）报。 致
敬礼
小平安村 刘志强
 
鸡毛信《小平安村组织汇报》的正面、背面 天津市档案馆藏
而在信的背面，还有6只手绘的和平鸽，且每只鸽子的形态均有细微差别。其中，5只展翅飞翔，1只默默伫立。
当史贺春问其母这是什么信时，卢玉兰端详许久后才猛然想了起来：“这是我当年没有送出去的一封鸡毛信，当时还有一个很小的四方信封，信封上插着一根鸡毛。我送过的信有的不插鸡毛，有的插一根，有的插两根，有的插三根，鸡毛越多越紧急，必须当天送到。这位收信的同志遇害了，信没送出去，我就把信皮烧了，只留下了这个信瓤。”这也成为她情报生涯中一件“未完成的任务”。史贺春指着上面的鸽子问：“这6只鸽子又是什么意思啊？”卢玉兰说道：“我们有纪律。我只管送信，不能打听信的内容。信里面写的什么，到现在我也没有看，也不知道这6只鸽子是什么意思。但我送过的信中几次都有鸽子，每次数儿也不一样，鸽子的姿势也不一样。我想，这可能也是情报内容的一部分吧。”
因当年刘志强被秘密转移，卢玉兰再次见到他时是1979年到北京开会，由于时间仓促，两人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就分别了。2001年，当卢玉兰打听到刘志强家的地址和电话进行联系时，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于一年前去世了。关于鸡毛信背面鸽子的含义就此成了永远的未解之谜。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2年5月20日 总第3833期 第三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