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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深处一碗面

作者:侯美玲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2-08-17 星期三

    因为工作缘故,我经常出差,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品尝一下当地美食,时间长了,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各种食物在唇齿留香。可不知为何,我最喜欢、最想念的竟然是母亲做的一碗手擀面。

    和许多人一样,我常年在外打拼,每次回到家里,母亲都会问我想吃什么饭,我始终是那句话:“手擀面。”母亲听了,立刻露出喜色,忙系上围裙走进厨房,舀一碗面粉倒入黝黑发亮的陶瓷面盆中,左手拿水瓢一点点添加清水,右手左一下右一下地将面粉拌成雪花状,然后揉成一个大面团。和好的面团不能立刻去擀,要醒一醒才筋道。趁着面团醒发的空隙,母亲走到园子里,挑几根水灵灵的菠菜和大葱摘下。知道女儿爱吃面,母亲一年四季总要在园子里种几样绿色蔬菜,到了寒冬腊月也要为那几行蔬菜搭一个简易暖棚,为的是面条里有一点绿莹莹的点缀。

    母亲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做饭,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此刻的我心无羁绊,早已将忙乱的工作抛到脑后,只想尽情享受母女二人相处的美好时光。万物静好,我的目光跟随母亲的身影从屋内到屋外,从厨房到园子。彼时,母亲已经开始揉面,她的身体微微倾斜,面团在她的手里像只温顺的小动物,一会变圆一会变扁,又一点点变光变硬。天热的时候,母亲揉面揉得一头汗,但她全然不顾,依然不知疲倦地将那团面揉到最佳状态。

    母亲拿起擀面杖,在面团上使劲推送,不断铺开、卷起、滚动,面团由圆圆的“月亮”变成厚薄均匀的面饼。温暖的冬日阳光笼罩在母亲周围,岁月仿佛凝固了一般,将母亲的背影装入温润如玉的琥珀中。擀面的时候,母亲不让我动一根手指,我只好坐在灶台边的矮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看得出,母亲很愉悦,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她有很多话要问:孩子怎么样了?工作顺利吗?一家人都还好吧?贷款还完了没有?

    面终于擀好了,母亲在面饼上均匀地撒上玉米面,再来回折叠几次,从条案上拿出那把特制的菜刀,伴随着菜刀切面时发出的均匀响声,紧致而细长的面条不断从刀下涌出。家里虽然有电磁炉和电饭煲,可母亲依然喜欢用柴火灶做饭,还总说柴火做出的饭香。灶台一角有她捡拾的木柴,母亲把它们全都拾掇成一尺长的柴火,整整齐齐地码放起来。甚至早年使用的风箱还留在灶间,以备不时之需。面条下到锅里了,母亲往灶膛塞一把柴火,熊熊燃烧的火苗呼呼地舔着锅底,面条在沸水中上下翻滚,厨房蒸汽氤氲、炊烟四起,熟悉的人间烟火,不变的岁月情长。

    白嫩的面条、碧绿的菠菜、红红的辣椒、喷香的菜油,面条还没盛到碗里,我的口水早已涌出。接过母亲盛的满满一碗面条,我忍不住挑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埋头吃得酣畅淋漓,过足了面瘾,最后再喝一碗面汤,为吃面画上圆满句号。我吃面的时候,母亲坐在对面,围裙没来得及摘下,就那样笑盈盈地看着我,那份满足、那份喜悦溢于言表。

    这些年,母亲的手擀面始终藏在我的时光深处,无数次打动我、滋养我、抚慰我、治愈我。那香辣爽口、筋道十足的面条芬芳了悠悠岁月,璀璨了青春年华,留住了美好时光。一方烟火,一碗面条,我的清浅时光,母亲的平凡岁月,没有比这更让人怀念的事情了。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2年8月15日 总第3870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实习编辑 程子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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