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人民政府首任市长陈毅曾说：“上海解放不是改朝换代，而是一个伟大的历史变革，是天翻地覆的革命胜利。几十年来在国民党反动派统治下的上海，现在已成为人民的城市。”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人民解放军浴血奋战，地方党组织团结各阶层人民护厂、护校、反搬迁、反破坏，创造了城市攻坚战中令人惊叹的奇观：在纷飞的战火中，上海依旧灯火通明，电话、电车畅通，煤气、自来水正常供应……整座城市被完整地交到人民手中。
护厂斗争的启动
据时任中共上海工委书记张祺回忆，1949年1月下旬，在香港学习华北城市接管经验后，一回到上海，中共上海局副书记刘长胜就向他转达了党中央的指示：上海党组织必须广泛动员工人阶级，有计划地进行保护工厂、机器、原料、物资的斗争，反对国民党的屠杀、破坏，维持社会秩序，保障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这是首要任务。
两个月后，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召开，确立了“在彻底摧毁国民党统治、夺取全国胜利后，把党的工作重心从乡村转移到城市，以生产建设为中心任务”的基本方针。上海是当时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保全上海的工业，直接影响着这座城市的秩序和数百万人口的生计问题，甚至关系到支援解放战争和未来新中国的建设。
国民党不甘心将这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和经济价值的繁华城市留给人民，公开叫嚣“能运的运走，留下的都要砸烂”。1949年初，敌人已经在计划和逐步实施将工厂里部分机器设备、原料等迁往台湾、华南和西南地区。
上海党组织和工人阶级察觉到敌人的意图后，根据党中央的要求，以极大的热忱和忘我的精神投入护厂斗争中，尽一切努力为党的事业和上海人民留下完整的城市。
作为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上海是中国工人阶级最集中的地方。党组织领导下的工人协会基础广泛，人员众多。有的工厂虽然仅有八九名党员，但工协会员却达到一二百人。在护厂斗争中，他们收集本厂机构、人员、设备、地址等情况，以及附近驻扎敌军的数量、番号、武器等情报。这些信息被秘密地源源不断地发往河北西柏坡、北平香山等地。
攻心为上的宣传
为了最大程度争取护厂力量，党组织采取“政策攻心”和“瓦解敌人”双管齐下的策略，密集发布了一系列公告。3月1日，上海工人协会纠察队总部在《关于组织纠察队的决定》中下达了详细的护厂任务：完整保存机器、原料及制成品；调查并监视战犯及特务，争取门警、保警、义警及警察士兵等，把敌人反动武装——人力、物力、火力，变为替人民服务的力量；配合解放军解放上海，维持地方秩序；保护群众利益，减少人民损失，等等。5月8日，上海人民宣传队总部发布《关于拟写标语进行宣传的方法》，文中鼓励参考赵树理、田间和马凡陀等人的语言特点，“用通俗和生动的词句”开展护厂宣传，列举了“工厂保护好，人人不失业！”“工厂是饭碗，机器是性命，啥人来破坏，大家跟他拼！”“保护机器勿停工，全上海的光明靠职工！”“迎接解放要保证人人都有水喝！”等标语口号。
上海市人民团体联合会人民保安队在路旁工事上挂出了“欢迎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的标语
在广泛进行群众动员的同时，党组织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护厂。不少民族资本家长期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压迫和官僚资本的挤压，反对强迫迁厂，希望保护好工厂、机器和原料。基于这个相同的立场，党组织给他们写信，宣传《约法八章》和共产党保护民族工商业的政策，消除其顾虑。经过努力，日亚钢铁厂资本家余铭玉、中纺公司总经理顾毓瑔等不少工厂的资方和管理层也加入护厂行列。
与此同时，党组织着手瓦解和分化敌人，削减破坏力量，通过给敌特写警告信等方式，阐明形势，晓以利害，警告他们保护好工厂的机器设备、原材料，可将功赎罪。大部分敌特接信后都心存顾虑，对之后工人护厂行动不敢再全力阻挠，客观上减少了护厂斗争的阻力。
人民保安队的守护
上海市人民团体联合会工作人员证
护厂的一线主力是各厂以共产党员、工协会员等组成的“护厂队”“纠察队”“消防队”“自卫队”……之所以队名不同，是为了隐匿、保护党组织，保存进步力量。领受任务后，队员们携带铺盖，昼夜守卫在工厂周围。
那时，上海的许多核心工业都掌握在殖民者手中。因此，美商电力厂（今杨树浦发电厂）、英商煤气厂（今杨树浦煤气厂）、英商自来水公司（今杨树浦水厂）、法商电车电灯公司等成为护厂的重点。而这些厂里几乎都有敌军驻守。
在惊险跌宕的破坏与反破坏斗争中，共产党员李志耕凭借专业分析，机智地说服敌人将火力从美商电力厂5号锅炉的制高点上撤下；在英商煤气厂，10多名护厂队员不顾生命危险登上煤气库，抢修好被机枪射中的漏气管道；英商自来水公司分支部书记沈祥麟带领纠察队胜利完成“严密关注和保护水厂的黄浦江进水口、锅炉房、引擎间和快滤池等要害部位”“密切监视厂内特务的动静”“主动瓦解驻厂的敌军势力”三项任务。法商电车电灯公司护厂队为完成迎接上海解放“三不停”（即水不停、电不停、交通不停）的任务，还特意组织了抢修队，以防意外发生。
1949年5月，上海市人民团体联合会人民保安队总部张贴的安民布告。
5月1日，上海市人民团体联合会人民保安队总部颁布《队员须知及安民布告》，宣布自当日起各护厂队伍统一改编为人民保安队，总人数达6万之多。临近解放一周前，党组织将白底红字的人民保安队臂章发放到队员手中，要求在解放当日佩戴，以便区分敌我。
上海市人民团体联合会人民保安队臂章
时任第三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曾明确表示：人民保安队是党领导下的革命组织。因此，部队进城后信任人民保安队，城市接管过程中双方配合默契，化解了不少风险。解放军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进入市区作战后不使用重武器，不惜以更多的牺牲换取城市建筑和工厂码头的完好保存。
5月27日上海解放，但是护厂工作并未结束。最初几天，不少散兵游勇和潜伏特务打着“华东地下军”“江南中共地下军”等旗号，甚至佩戴着伪造的白底黑字的人民保安队臂章去沪东一带“接管”工厂，妄图趁火打劫、破坏治安，均被人民保安队员识破。中纺十六厂的人民保安队还因机智勇敢地将一股残敌缴械，获得解放军赠送的“护厂英雄”锦旗。
上海解放，永载史册。在这一过程中，党领导下的护厂行动的成功，确保了当时中国最重要的工业城市完整地回到人民手中，从此，机器开动，马达轰鸣，开始为新生的人民政权生产服务。
文中所示档案资料为上海市档案馆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4年3月22日 总第4113期 第三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