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2月4日，一阵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在武汉江岸上空骤然响起，京汉铁路全线2万多名工人举行大罢工。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的顶点，在中国革命史和工人运动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3日后，反动军阀对罢工工人进行血腥屠杀，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二七惨案。
《京汉工人流血记》封面 中共一大纪念馆藏
3月，一本详细记录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全过程的铅印书籍出版。其封面是一位体格强健的工人，高举一把铁锤，左侧印有《京汉工人流血记》七字书名。全书约10万字，是研究我国工人运动史的珍贵史料，更是工人阶级坚定革命意志和坚强战斗力的真实写照。
怒涛拍案 彰显工人力量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组织都以主要精力从事工人运动。在党组织的发动和领导下，工人阶级的觉悟很快得到提高,工人运动蓬勃发展，形势向好。经过系统研究，党中央先后通过《关于“工会运动与共产党”的决议案》，制定《对于目前实际问题的计划》，指出，在中国工人阶级中，铁路工人、海员、矿工是“三个有力的分子”，在全国总工会成立以前，要先成立这三个产业的联合组织，作为工会运动的中坚力量。
在当时的全国铁路线路中，京汉铁路纵贯河北、河南和湖北三省，是连接华北和华中的交通命脉，有重要的经济、政治和军事意义。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领导下，京汉铁路沿线工会组织不断建立，工人运动迅速兴起，广大工人迫切要求建立全路统一的工会组织。在这种形势下，京汉铁路总工会筹备会决定于1923年2月1日在郑州召开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
此次大会尚未举行，便遭到北洋军阀的百般阻挠。京汉铁路的运营收入是军阀吴佩孚军饷的主要来源之一，工人运动的日益高涨严重威胁到其利益，故而在会议召开前夕，他多次试图叫停会议。筹备会议的共产党员及工人代表提出：根据约法和吴佩孚1921年的政治主张，京汉铁路总工会召开成立大会是合法的，吴非但不能禁止，而且应给以保护。但其仍坚持反对并以武力相威胁，态度狂妄。工人们无比愤怒，一致同意冲破一切阻力，按时召开大会。
1923年2月1日清晨，京汉铁路各站区和兄弟铁路的430多名代表，以及郑州铁路的1000多名工人无惧刺刀、棍棒的威胁，冲破反动军警的阻拦，坚定地走入会场。大会秘书李震瀛登上讲台，高声宣布：“京汉铁路总工会自即日起成立！”此时，反动军警已层层包围了会场，然而工人数量众多且气势高昂，他们未敢动武。当天下午，大会刚结束，军警便强迫工人们离开郑州，同时霸占总工会会址，不许工人进出。
大会遭到严重的摧毁，为此，京汉铁路总工会执委会召开秘密会议，决定自2月4日起举行全路总罢工，号召工人们“为自由作战，为人权作战，只有前进，绝无后退”。4日，江岸机器厂工人率先罢工，随后，全路2万多名工人陆续罢工抗议，罢工主要负责人为张国焘、项英、罗章龙、林育南等。规模庞大的罢工运动使敌人屡次采用高压手段，强迫复工。但大家面对残酷迫害，始终不屈不挠，拒不复工。
7日，在帝国主义势力的支持下，吴佩孚终于下了毒手。反动军警对罢工工人实行大规模镇压，包围汉口江岸车站，制造了二七惨案。在这次惨案中，全路各地牺牲者52人，受伤者300余人，被捕者40余人，被开除而流亡者1000余人；工人在斗争中争得的权益全被剥夺，工会被封闭。仅此一役，湖北笼罩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之中。“当时情形之惨暴，恐江水汉河亦为之呜咽不流！”
为了保存革命力量，9日，京汉铁路总工会和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忍痛下令复工。至此，轰轰烈烈的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宣告结束。
奋笔疾书 见证工运高潮
时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负责人罗章龙，是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的主要领导者之一。他目睹了罢工过程中的腥风血雨，痛心疾首，感慨颇深，决心将亲眼所见如实记录下来，用文字铭记同志们充满血与泪的艰苦斗争历程，揭露军阀的残酷暴行、曝光反动势力的丑陋行径。2月21日，在综合了解京汉铁路各站的情况报告后，罗章龙写就《二七大屠杀经过》一文，并于27日在中共中央机关报《向导》第20期上刊出。
党中央对此次罢工运动高度重视，考虑到篇幅有限，仅一篇短文无法完整展现事变的复杂性，遂于文章发表后不久便来信要求罗章龙编写一本完整的图书，以详细记录事变起因和经过。在接到指示后，他快速启动资料的收集整理工作，并于3月初正式动笔书写。
当时，写作环境非常恶劣，罗章龙原本住在北京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宿舍里，奈何学校周围反动军阀眼线众多，不得不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沙滩附近找了一间小房子，继续写作。天气极为寒冷，房内又没有炉火，他只得用芦花败絮裹腿取暖，盘坐在土炕上呵气挥笔，日夜不停。
仅用不到一个月时间，罗章龙就完成了约10万字的书稿。之后，他用笔名“文虎”写了自序，由领导长辛店京汉铁路工人斗争的高君宇作了后序。然而，印刷任务也充满挑战，市面上无法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印刷。北京大学印刷厂工人党小组全力以赴，长辛店党支部和北大党支部的同志也一起帮助排字、组版等。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最终，《京汉工人流血记》于1923年3月底在北京得以出版，首版便印行5000册。后又改由广州人民出版社重印多次，在北京、上海、广州分区发行。总计前后共印15次，发行15万册，畅销大江南北，远及日本、南洋等地。1923年6月出版的《新青年》季刊曾高度评价这本重要的革命历史文献：“记载详明，分析精到，一字一句，可歌可泣，凡留心中国新兴势力发展的人，皆不可不人手一篇。”
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的顶点。它进一步显示了工人阶级的力量，扩大了党在全国人民中的影响。罢工虽然失败了，但却以工人的生命和鲜血进一步唤醒了中国人民，使他们更明确地认识到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是中国人民的敌人，必须与之斗争到底，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解放。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4年4月26日 总第4128期 第二版 | 